“为什么不直接去安南县啊,会省很多力的。”
躺在颠簸的马背上,我不满的抱怨着。
“传不过去的,没有人在哪里留下过【印】。”
御剑飞行的少女与我并肩齐行,她背着双手,飘逸的白发轻轻飞舞着。
我拔下了叼在嘴中的烟杆,吐出了灰色的烟圈:“嘛,这样也没什么不好。”
“的确。但能请不要躺着吗?没有人管的话,你的马儿会出问题的。”
“不是还有你在吗?”
“可我也没法驾驭马匹,你这样做,会拖慢脚步。”
“……唔。”我含着烟杆,用手打开了刚从怀中抽出来的地图卷轴,“就快……到了。”
穿过最后一层树叶的遮拦,从密密麻麻的叶子中间射进来的光斑照得我眼睛生疼,我用手挡在眼睛上面,坐起身来向下眺望。
因为所站的地方是悬崖的缘故,刚好可以达到俯瞰整座城池的地步。
“怨,感觉到什么了吗?”我漫不经心的问着一旁的剑灵。
听到我的话语,闭着眼睛的少女缓缓张开了眼睛。
她绯红色的眼瞳中,闪过墨色的花纹,她平淡的说:“很恶心的味道。”
“他们?”
怨轻轻点了点头,继而话题一转:“不过我们为什么要绕路来这里呢?明明是有修缮好的官路可走。”
“因为,”我又躺了下去,“会比较近啊。”
“也许,但,前面没有路了。”
我向她投过去了信任的眼神:“可你不是会飞吗?”
她默默的闭上了眼睛:“……放弃吧,我是不会带着你飞的。”
“这种程度怎么可能让我放弃!”
“如果……这份决心能用在正事上就好了。”她叹了口气,伸手掐出剑诀,将剑驱使到了我的面前。
“早这样多好,就不用费那么多的力气讲那么多话了。”
我疲软的翻转身子,恰好踩在了剑的末端。
“抱紧我。”怨的语气有些无奈,嘛,你也早该习惯我了
“不,我们能不能换个位置,我前你后,然后你抱我,好吗?”
她诧异的扭头看我:“为什么?”
我半仰着头看天:“要说为什么,因为会比较省力气啦。”
“……”
“站稳了。”她最后提醒我一句,御使着缠绕着绷带的长剑飞了下去。
“你这个飞行法术是不是非要有把剑才能使用?”
“并不。”
“这么说的话,可以换张床飞吗?会舒服很多的。”
“觉得不舒服的话你可以下去。”
“……”
灰色调的街道上,我们保持着比房檐低了半身的高度飞行。
米铺,油坊,数不胜数的建筑物被我们抛在脑后。
通过沿途两侧的境况,可以看出这座城池的确是很繁华,如果街道上没有那些苍白干瘪的尸体的话,我一定会这么想。
然而,断了人烟的城池,再怎么繁华,也只是一戳就破的幻梦,更逞论那满地的干尸了。
“嘛,真是令人厌恶的味道呢。”
在城主府前,我们停了下来。
从怨的剑上跳了下来,我摇头晃脑的收起了烟杆,然后晃悠悠的跨过了府邸的大门。
“空气都这么令人作呕,让人连吸烟的情调都没有了呢。”
我自说自话,随意找了具躺在青石板路两侧草坪旁的尸体,蹲下身来粗略的打量。
同时随口说道:“怨,你去看一下城主还活着没有,虽然几乎不可能,但走个形式还是有必要的。”
怨没说话,转过身就走。
“嗯?很粗糙的手法啊。”我随意的打量着干尸脸上那道一指长的切痕,以及一丝血液都不剩的枯槁躯体,“看来,倒不像是贵族的手笔,也不知道能不能打得过。”
“唔,管他呢,反正任务里也没有剿灭的要求,更何况奖励什么的,恐怕是拿不到咯。”
我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头发,忽然意识到,该洗洗了。
算了,以后再说吧。
先去把怨找回来吧,千万别惹什么事了。抱着这样的想法,我站起身来,循着砖瓦铺成的弯曲小路走了下去。
“城主的话,应该会是在议事厅里吧,议事厅,议事厅在哪呢?”
不过城主府建这么大,难道就是为了关键时候绕晕敌人吗?我不知道这个战略目的有没有实现过,但反正,我晕了。
“诶,找到了。”
不知道找到的算不算是议事厅,但反正最终目的是找我的剑灵。
那么现在应该算是完成目标了。
看着站在门槛上的怨,我唤了一声:“喂,该回去咯。”
“……”
她背对着,肩膀微不可察的轻轻颤抖:“不做些什么吗?”
“没必要啊,任务只是探查安南县失联的缘由,又没有复仇这一项。”
“意思是该无动于衷吗?”
“虽然这么说会显得我很无情,但可以这么理解。”
“可你觉得他们该死吗?”怨忽然转过身,冷冷的盯视着我。
“不觉得,但那又怎样。”我摊摊手,“至少他们的死,会让别的城池加强不少戒备,还是有价值……”
“我不认同。”她猛地大吼一声,“也无法认同。我不管你怎么想,至少我是要杀死那个东西的!”
她用从未有过的冷漠的眼神看我:“所以,告诉我,那个家伙,现在在什么地方。”
“就算你这么问我。”我做出了很为难的表情。
“我自己找。”她僵硬着脸颊跨过门槛下来,顺着台阶一步步向下,即向我走来。
“麻烦让开。”她平视着我,瞳孔的焦距中却仿佛根本没有我的身影。
“真是麻烦的家伙,你就算把他杀了又怎样?死的人又不会因此复活。”
“至少,我会觉得好受一点。”
怨跟以往一样的面无表情,我见劝说无果,只得让开了道路。
她从我的身旁走了过去,看都不曾看我一眼。
想了想后,我在原地蹲下了身子,用右手在地面上敲了敲。
“西南方35度,笔直大概一千七百三十五步的距离,近乎没有震动,大概是正处于进食后的休眠期。”
“……”
踏在剑上的少女微不可察的点了点头,继而从我的眼前消失不见。
“非要犯什么驴脾气啊,费力又不讨好的。”
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,抬头,忽然注意到之前怨所站过的门槛的正上方,那块镶金的牌匾。
“议……事厅?”
我慢悠悠的吟念着,一步步顺着台阶向上,直到站在怨曾立脚过的门槛旁。
血,殷红的鲜血浸湿了地板,这是自进城以来,我第一次见到鲜血的模样。
那么的刺目,以至我不得不微微用手按在了眼睛上。
默默走了进去。
我沉默着打量躺在地板,或是椅子,亦或是血泊中的尸体。
无一例外的,是他们瞪大的眼睛。
是不甘吗?
看着坐在椅子中,那穿着笔挺长袍的短须男人,他惊恐的盯视着前方,宽厚的双手剑被他插在地面上,粗糙的双手正做出了拔剑的姿势。
“死的未免太惨了,小地方的县令就是不行啊,差强人意。连反抗都没来得及。”
我有些不耐烦的打了个哈欠,刚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,目光却留意到了被县令遮住了大半的光景。
一个位于他椅子后面的黑色洞窟。
我在那足足能容纳三人并肩进出的洞窟前蹲下了身。
“唔,好浓的腥臭味啊。”
不用说,也懒得去看,大概就是用来逃生的地下室一类的暗室了。
里面会藏些什么人,显而易见只可能是软弱的妇孺了。
至于有没有躲过一劫,从守在暗室外的诸位的不甘中大概就可以猜出。
真是震撼啊。
地下室究竟变成了什么样的光景,躲在其中的小孩子与妇女们变成什么样了?
我已不想再去过多的思考,已经过去了,都过去了……
我深吸了口气,摇摇晃晃的逃离了这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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